被借走的孩子00-02



00

來呀!人類的孩子!

因為人世充溢著你無法明白的悲愁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─────葉慈

01


  凜是在畢業典禮的前兩天被綁架的。

  他們最後一次見到凜,也是在那天放學時。

  岩鳶小學放學的時候跟其他任何一間小學一樣,夕陽西下,天空、建築物、人行道上都被染上了一層橘金色的光暈,學生們三五成群的走出校門口,伴隨著時不時的嘻鬧聲,家長來接孩子的車輛堵塞了小學前方的道路,陸陸續續的有孩童相繼上了車、揮手跟同學再見的聲音也此起彼落,遙、真琴、凜和渚也是放學回家的小孩之一。渚是家長來接的,很快就上了車、跟其他三人笑著揮手再見。

  「大家再見!」

  「渚再見!」

  「葉月再見!」

  而遙一貫的沒什麼表情,只是對渚揮了揮手。

  渚的家長開車走了之後,剩下的三人,真琴跟遙的家在同個方向,往常也都是一起走回家,只有凜的家在相反的方向。

  「七瀨,比賽時一定會讓你看到不同的景色!再見!」

  「啊!再見!」

  看著臉上帶著興奮又雀躍的笑容,邊朝他們揮手邊往家的方向跑走的凜,真琴連忙舉起手大聲的對凜說再見。

  但遙還是什麼話都沒說,他微皺著眉頭,湛藍色的雙眸望著凜離開。


  ◆◆◆


  而隔天早上,凜卻沒有來學校。

  「奇怪,是感冒了嗎?」

  渚和真琴圍在遙的座位旁邊,第一堂課已經快開始了,但真琴看看凜的座位,仍是空無一人。

  「呐、搞不好睡過頭了,等一下就來了呢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真琴想起凜來學校的時間一向很早,實在不太可能忽然睡過頭。

  這時,上課鐘聲響起,真琴連忙坐回自己的位子上。

  「不用太擔心啦,我們放學後還要練習,小凜不會就這樣不見的!」

  渚在跑出教室前,對他們揮手笑道。


  「長谷川明。」

  「喲!」

  「佐藤美紀。」

  「喲!」

  「……松岡。松岡?沒來嗎?有人知道松岡去哪裡了嗎?」

  同個班級的小孩面面相覷,最後每個人都搖了搖頭。

  「老師,他早上就沒有來了!沒看到他!」

  「不知道跑去哪裡了……」

  「被綁架?」

  「怎麼可能,他一定翹課了!」

  「應該是生病吧。」

  「還是睡過頭?」

  「太爽了吧、就這樣不來學校……」

  教室裡頓時變得鬧哄哄的,每個人都在猜測凜為什麼沒有來學校。

  「好了,安靜下來!我們繼續上課。」

  老師敲了敲黑板,全班的聲音頓時變的小聲起來,只剩下一些零零落落的聲音,最後就完全安靜下來。

  「遙……」

  真琴轉頭看向隔壁座位的遙,滿臉擔心。

  凜整個早上的課堂都沒有出現,真琴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大。

  常人大概都看不太出來遙現在有什麼表情,但真琴知道遙現在全身緊繃,手握成拳頭顫抖著,悶不吭聲。

  遙直盯著黑板,一句話都沒說。


  ◆◆◆


  中午的時候,真琴、遙和渚被叫到了導師室。

  他們的班導師是位年輕的女老師,原本正一臉嚴肅的跟身旁站著的警察講話,接著似乎是看到他們三人站在門口躊躇著不知要不要進來,便很快的露出微笑、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進來辦公室。

     邁步進來的三人,馬上便看見警察拿著筆記本和筆,認真的記了些什麼來。

  「來、過來這裡,七瀨跟橘都在,太好了。啊、你就是葉月渚嗎?我是七瀨和橘的班導師,敝姓鈴木,你好。」班導師招呼著他們三人,聲音溫柔親切。

  「聽班上的同學說,你們平常跟凜很要好是不是,凜早上沒有來,大家都很擔心,所以凜的媽媽請警察來幫忙了,想問你們一些問題,好嗎?」

  三人面面相覷,最後點了點頭,看向站在一旁的警察。

  注意到他們的視線,年齡約莫四、五十歲的警察抬起頭來,灰髮、眼角的笑紋以及和藹的面容看起來頗親切。

       「你們好,我是負責辦案的坂本,想問你們一些關於松岡凜同學失蹤那天的一些事情。」  

  坂本警察接著問了些什麼問題他們記沒有很清楚了,大約就是最後一次看到凜是什麼時候?凜放學之後固定都會去做些什麼?那天有沒有跟其他同學有約一起去哪玩?平常放學回家的路線是怎樣走的?

  但真琴卻隨著這些冒出的問題感到越來越慌,最後一次看到凜,那是放學後。凜放學後固定去做什麼?去俱樂部游泳。但那天有沒有要跟其他人一起去哪?凜放學回家的路線是什麼?無論是自己還是其他兩人都一無所知,他心慌地抬起頭來,望著那名警察認真的聽著他們每一個回答、謹慎的記下的神情,但他一點都不覺得安心多少,他們忽然發現,自己對凜平時的習慣幾乎是一無所知。

  如果這些事情剛好是找到凜的關鍵,那怎麼辦?

  怎麼辦?


02


  凜醒來的時候覺得頭還有些暈眩。

  他本能的撐起身子,發現手壓著的是床柔軟的觸感後、立刻驚醒了過來,他環顧四周,發現自己處在一間半大不小的房間中。

  這裡是哪裡?自己怎麼會在這?

  快想想、是發生了什麼事……

  一開始回想、頭便又暈起來了,而且有點想吐。但凜仍手扶著額頭,繼續回想著,接著開始有回憶的片段、伴隨著頭一抽一抽的痛閃過。他記得自己在放學時跟七瀨他們道別,然後、然後為了盡快回家拿泳具、去俱樂部游泳,他便抄了小路回家,最近幾天滿腦子都只想趕快去俱樂部練泳的他,每天放學都會走最近發現的小路。

  他從放學人潮擁擠的道路閃進了一旁無人的小巷,跑了一段路之後忽然便被人從後方捂住口鼻……他奮力掙扎了兩下後,便失去了意識。

 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曾經在電視上看過的,綁架小孩的新聞,猛地開始注意起這個房間來。

  這間房間沒有窗戶,而自己正躺在房間正中央的大床,床的兩側都放置著床頭櫃,上頭擺著夜燈,也是整個房間的光源。透過暈黃昏暗的燈光,凜勉強看到地板上還放著幾個箱子,但看不清裡頭裝了什麼。

  門就在正前方而已,凜跳下床,但腳一踏到地板,身上蓋著的被子便滑落下來,伴隨著陌生的金屬碰撞聲,被子完全從他身上落下後,他駭然發現,自己居然全身光裸,右腳腳踝上也有著陌生的冰冷觸感。

  他低頭一看,腳踝上拷著鐵鍊,鍊子的盡頭則一路延伸到床的其中一根床柱上。

  凜想起之前除了綁架小孩的勒索案之外,還曾看過的另一則報導,一名不過小學一、二年級的女童,被人綁架後,遭受侵犯凌虐致死,當時自己看了不舒服,很快便轉台看奧運的游泳比賽,將這件事拋到腦後。

  想到這裡,凜的心頓時涼了一半。

  他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開始顫抖起來。

  不行、快冷靜下來,搞不好還有可能逃出去。

  他深吸一口氣,將地板上的被子撿起來裹住自己的身體,盡管如此,他對自己全身沒穿一件衣物仍舊感到相當不自在,他緩步走到門的前方,暗自希望綁他過來的人──無論是誰,都不要在這個時候回來。

  他伸手轉動門把,試了幾次後都沒能轉開,推了推門,凜發現這是扇堅固的鐵門,聞風不動。

  沒關係、也許那人──或那些人──粗心把鑰匙掉在了房間裡也說不定,如果有髮夾類的東西,他雖然以前從來沒學過撬開門鎖,但也値得一試,不要放棄,還沒走到死路。他咬牙想道。

  他開始在房間內搜索,先從床頭櫃的抽屜、床底到角落,但什麼都沒找到,倒是抽屜裡塞滿了一堆奇怪的東西,貓耳、項圈、緞帶……還有一些凜叫不出名字的東西,他不敢細想那些東西到底是要用來做什麼的。

  而正當他想走到房間的另一頭去翻那幾個箱子時,卻發現鐵鍊限制了他的行動。

  他的腦袋空白了幾秒,接著開始大力拉扯鐵鍊,卻怎麼都無法使鐵鍊再移動分毫。

  到極限了。

  沒希望了。

  他頹然坐倒在地板上,連被子散開了、落在地上、使身體再次裸露也沒有反應。

  他盯著自己腳踝上的鐵鍊,猛然伸出手、再次大力拉扯起來,彷彿走投無路的野獸死命做出最後的掙扎一般崩潰。金屬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,但完全沒有繃斷的跡象,反倒是他的手掌心、和隨著他的扯動而被勒緊的腳踝烙下了紅痕。絕望一點一滴的籠罩了凜。

  最後使他停下這半瘋狂舉動的,是與金屬的聲音比較起來、明顯較小聲,卻清晰地傳入了他的耳朵的腳步聲。

  凜霎時停下了這個動作,仔細地聽著聲音。

  朝房間這裡過來了。

 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,他已經躲進了床底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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